敦煌,《漢書》注有:“敦,大也?;?,盛也?!?/p> 敦煌位于甘肅省最西邊,是連接西域與長安的河西走廊自西向東的第一站。從敦煌往西走,就進入了新疆地界,也就是古稱西域的地方。 這里是中原文明和西域文化的交界處,也是絲綢之路前往西域客商的最后一個落腳處。 眾多往西出發的客商、僧人,包括盛唐時的玄奘,就是在這里最后歇一歇腳,然后就邁步走進了西域茫茫大漠之中。 與他們相反,我去敦煌的時候,卻是從大漠深處,往東行至敦煌。返程的時候則是從敦煌一路往西經嘉峪關、張掖返回蘭州。 這就是當時去西北旅行最普遍的方式,所謂西北大環線,而這個環線上最重要的一站,就是敦煌。 在阿克賽吃完午飯之后,在高山峽谷中穿行了兩三個小時,我們就來到了一望無際的沙漠戈壁上。與之前路途上的景色截然不同,這里的沙漠戈壁幾乎沒有什么植被。行駛在敦煌的公路上,只能看見漫天的黃沙,唯一能成為視野里一抹亮色的,可能就只有屹立在黃沙之上的高架、電塔、鐵路橋和用來穩固它們的水泥地基了。 我們的車就在漫漫黃沙中前行,黑色的柏油公路仿佛一條直愣愣的絲帶,從車輪下綿延到沙漠和藍天的盡頭。 隨著車輪轉動,路邊的綠色忽然就多了起來,慢慢地,沙漠的黃色退居二線,而耀眼的綠色逐漸占滿了眼簾。高大的行道樹,蔥綠色的葡萄架連綿出現,甚至空氣中都彌漫起了濕潤的氣息。沙漠中的綠洲,敦煌,到了。 說起敦煌,首先想到的就是敦煌城外鳴沙山東麓的莫高窟。 莫高窟由一系列洞窟組成,每個洞窟里都刻著佛教壁畫。這些壁畫的作者往往在史書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但他們的一筆一畫卻都在陰暗的洞窟里躲過了風沙的侵蝕、流水的沖刷,給一兩千年后的我們帶來了難以言說的美和心靈的震撼。那些工匠的名字沒有傳到后世,但他們共同鑄造的作品卻流傳了下來,從某種意義上塑造了現代中國人的美學審美。 或許是每個西行的人心里都在畏懼茫茫大漠的莫測與無常吧,一代又一代的洞窟供養人散盡家財,雇傭敦煌技術最優異的匠人在鳴沙山的砂巖石壁上虔誠地刻畫諸天神佛的形象,以此為自己行走在茫茫戈壁大漠的親人朋友們祈福,祝愿他們能平安歸來。 莫高窟的美,每個到敦煌的普通人都能領略到,只不過為了子孫能夠長久地欣賞這一份美麗,通常一次只開放幾個洞窟。 我們這次去的時候,除了標志性的九層樓,只額外看了四個洞窟。每個洞窟里光線都僅僅只夠勉強看清壁畫,這是為了保護壁畫不被光線破壞。嚴禁拍照,一方面是為了減少游客停留的時間,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閃光燈對壁畫的破壞。 從陰暗的洞窟里出來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有了一種滿足感。每個洞窟的壁畫都有著那個年代的風格和印記。南北朝的風格灑脫飄逸,透著股嵇康飲酒作詩、放浪形骸的味道。盛唐的壁畫雍容華貴、富麗堂皇,映照著那個中國歷史上最為強盛的王朝。穿行在不同的洞窟中,仿佛穿行在華夏文明幾千年的綿長歷史中。 時代越晚的壁畫,供養人的形象往往越為高大。南北朝的洞窟里連供養人的名字都刻得很小,到了元朝的時候,供養人的畫像已經刻在神佛畫像的下首處了,僅僅比神佛矮了一個頭。 或許幾百年前的古人也逐漸意識到了,寄希望于神佛保佑,不如寄希望于自己。改變西行人在沙漠里的命運,不能靠西天諸佛,只能靠人民群眾的努力和奮斗。 這便是我在敦煌的最大收獲。(絲束生產部 王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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